为什么那么多人会爱上朴树?

发布时间:2024-12-10 20:29

朴树《在木星》朴树《在木星》

  文/新浪专栏 水煮娱 杨时旸

  在中国的艺人谱系中,有几位是不能黑的。对于他们的一点点质疑和批评都会遭到大规模的声讨。比如最近风头正劲的朴树。如果说,大多数明星都是用来追捧和进行幻想投射的,那么,这些不能黑的明星几乎就是用来供奉和展现信仰的。

  不知道有多少人以焚香净手、沐浴更衣的虔诚仪式感听完了那首《在木星》,之后以一种受到神启般的态度将其转发到各种社交媒体上。他们急于用这样的行动来迅速证明自己的“品味”。这样的分享行为意味着,“我等待朴树很久了。”而更进一步暗含的意味是,“我是与众不同的。”

  但问题是《在木星》并不好听。当然,音乐的动听与否见仁见智。但由于大多数人喜欢上朴树都是因为早年的《白桦林》和《那些花儿》之类,所以与那些婉转的旋律和歌颂爱情与怀恋青春的歌词相比,《在木星》显得故作清冷、笨拙而木讷。如果随便换一位歌手,唱着这种咿咿呀呀、曲调平缓,旋律如民歌和儿歌的混搭,歌词又是鸡汤版佛经的歌,他们连被嗤之以鼻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迅速消失于茫茫比特海。但朴树反而就凭借于此脱颖而出,借此开始宣传自己的新专辑和演唱会。从这个角度上说,其实,朴树放出一首无论怎样的歌,都会有此效果。因为人们想要的是朴树,而不是朴树的歌。所以,注定不会有人站出来说,朴树的新歌好难听啊。即使他们有这样的想法,也会让这句话默默地烂在心里,一旦说出口不但会成为众矢之的,还会减损自己的逼格。以感动的态度迅速分享,就融入了安全的洪流。

  朴树声称自己要发布新专辑已经很多年了,这一次或许是最接近靠谱的一次——对于一个不靠谱的人来说。如果是别人,这样忽悠歌迷,早就被唾弃得不成样子,但朴树的不靠谱却成就了他,这种缺乏契约精神的方式却反而成为了他不从流,保有自我的一庄证据。这12年间,朴树从未被遗忘。反而因为他与公众舆论的若即若离更加引人好奇与关注。最初人们爱他是因为歌好听,后来,有些人爱他是因为他有病。抑郁症。抑郁症真是所有精神病中最奇怪的病症,于普通人,它近乎一种毁灭;于娱乐圈,它近乎某种加持。尤其对于那些带有所谓的人文色彩和摇滚色彩的艺人来说,患有或者声称患有抑郁症,就等于为逼格的光环扑上了荧光粉。窦唯如此,许巍如此,何勇如此,朴树也如此。在这个圈子的特殊一角里,如果谁胆敢声称自己没有抑郁,十分健硕地生活,基本等于自绝于一线。

  互联网时代的娱乐圈,喧嚣、自黑与自我作践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主流出位方式,所以内敛、低调、不善交际、人格障碍也在这样的背景下变成了一种逃离残酷红海竞争的战略。因为看多了那些拼命争宠的艺人的嘴脸,有一些人总希望透过那些有交际障碍的艺人来表达自己不俗的品味。所以,无论地铁上不修边幅的窦唯还是一直处于抑郁之中的朴树都被纳入了这个残忍的观赏系统。他们像某种名贵而濒临灭绝的野生动物,而那些声称他们很体面或者声称企盼他们音乐的人就如同衣食无忧的贵妇人,在需要表演人性光辉的时刻挺着一张圣母脸给予他们爱抚与眼泪。这群人其实并不关心那些艺人的作品本体,是否好听,是否听得懂,都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给自己提供了一种标榜自身格调的介质。

  多年以前,朴树因为《白桦林》《那些花儿》《生如夏花》获得盛名的时候,中国的娱乐生态尚且不是当下的样子。互联网的大潮尚未滚滚袭来,那时的音乐还与录音棚和唱片有关,而不是单曲与商演。当时,朴树在主观意愿与客观环境相互作用之下,有幸被包装成一个内向、不善言谈、被喧嚣世界遗弃的孤儿形象,一双恐惧而通透的眼睛,几乎成为了污浊世界中的灯塔。那句“妈妈,我恶心”成为了他这个形象最好的注脚。他的身上被缝制了一个巨大的标签:“格格不入”。从那开始,他的形象从未因时而变,所以直到这个互联网呼啸的时代,朴树成为了一个可以供人怀旧和凭吊往事的做旧款日记本。这件事情的残忍在于,他越是疏离于这个世界,他就愈发被欢迎。这成为了一个诡异的悖论,一旦当朴树像大多数艺人一样对观众投怀送抱,或者仅仅是健康快乐地融入生活,他的意义反而就被自动消解了。所以,他的病症被不断提及,甚至已经到了可疑的程度。按照朴树现在的精神状态和身材管理,对于一个抑郁症患者来说,都显得过于健康了。残忍一些去想,“病人朴树”,成为了他必须也不能摆脱的商业标签。无论他自己怎样看待这一点,和他有关的资本都更希望他保持着不那么健康和不那么入世的姿态。他的不入世,反而就是一种商业化。

  最初,人们认可朴树是因为他的音乐好听。《白桦林》中莫名的怀旧与俄罗斯气质,以及《那些花儿》中忧伤和释然的绝妙配比,都让人动容。但到了后来,一切都变得暧昧起来。音乐似乎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标签。去年,韩寒找到了朴树。那首《平凡之路》在朋友圈引发了一次古怪的热潮。客观地讲,那首歌虽然庸碌,但远比如今的《在木星》动听得多。无论是旋律还是气质,都更满足于人们对于朴树的想象。从传播的结果上看,那首歌与电影互相成就了彼此。但如今,作为侯孝贤从欧洲载誉归来的《聂隐娘》的宣传曲,《在木星》与电影完全相互脱节,当然,这歌本来也不是为了电影所做,但是这样的推出方式,效果是打折的。与如今这首歌引起的盛况相似,当时的那首《平凡之路》引发的景象更加诡异。众多出生于1970年代的男人,以一种生怕别人不知道的语调在朋友圈声称,自己落泪了云云。这是朋友圈景观中虚伪矫饰的一幕,也是个有趣的象征,泪水和音乐,代表着尚未被世俗彻底锈蚀的内心,昭示着自己未曾泯灭的青春与情怀。他们之所以乐于声称自己哭泣,还有一层隐秘的意味,就是利用自己对于平凡的认可,来证明自己曾经沧海桑田般的成功。可你们哪里有过成功呢?大家都平庸如此了,又谈得上什么渴望平凡呢?或许,朴树并没有主观意愿,但他就这样因为一首歌中的烂俗情怀,与一群1970年代的平庸男人达成了鬼魅的合谋。一年之后的夏天,他用看似充满禅意,但仍散发着鸡汤馊味的《在木星》接续了那种廉价的抒怀。

  朴树也好,许巍也罢,或许还能捎带上已经彻底过气的郑钧,他们悬挂于娱乐圈边缘的销魂姿势成为了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心灵鸡汤,构成了那群无聊的中产阶级的诗意与远方。声称被他们的歌声所感动,本质上讲,与涂抹那本《秘密花园》的成人填色书没有什么区别,都是用一种简单易行的方式来宣示自己装模作样的不忘初心。

  不知道朴树其他的新作品是怎样的,单纯从作为宣发主打的《在木星》来看,他也不可避免地患上了那一代非科班原创歌手的通病。由于没有经受过系统的专业训练,纯粹凭借才华创作,在几首偶得的动听作品之后,就再难为继写出像样的旋律。很多人都把音乐与才华和灵感相连,但实际上,这更是一门考验技术的手艺。但很多中国音乐人折在了这里。比如,你们难道没发现后期的许巍写出的歌基本上就像一首歌一样吗?

  即使《在木星》的旋律如此不悦耳,但他的那些所谓一直盼望他的歌迷仍然不会大声说出这一点真相,毕竟歌词中的禅意配合着打击乐中做作的古意,正巧切中了他们的心理需求。和后期的许巍以及郑钧之类一样,朴树也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国学班训练营的配乐大师,他们都愈发有一种把流行歌曲写成诵经伴奏乐的趋势。“待阅尽悲欢,心方倦知返,君已尘满面,好个白发迷途人……”这种完全可以印上机场畅销读物腰封的文字特别适合那些热爱布置出坚毅的表情,手上缠着珠串儿的,利用假期去沙漠拍照的男人。这种音乐看似出世又超然,其实不过就是歌唱版的于丹。

  朴树从来都是一个流行歌手,只不过因为粉丝单方面的精神需求,有意无意放大了他人文、批判性以及知识分子的一面,人们把他在心理层面的疾病赋予一种抵抗时代喧嚣的战斗色彩,所以容忍了他的一切不靠谱,包括作品质量的下滑。人们树立起一个偶像,只是为了反射自己。只要偶像还能具备这个功能,就没人愿意大声说出那个难听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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