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t Gala: 流动的时尚权力盛宴
每年5月的第一个星期一,这个星球上最香艳的好莱坞女星、华尔街巨头、体育明星、享誉全球的设计师、硅谷新权贵以及社交媒体的宠儿们,都会涌到位于纽约第五大道的大都会博物馆门前,等待镁光灯的洗礼。
为了这场“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慈善舞会”(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s Costume Institute in New York City,简称Met Gala),这些名流提前几个月甚至一整年就开始筹备妆容、发型、珠宝和服饰。在大都会博物馆的红毯台阶上,他们克服了重重艰难摆出各自看起来最不费劲的优雅姿势。“Money Shot”(好莱坞电影里吃掉大部分预算的超级昂贵镜头)是他们忍受一切代价的理由——有人忍受肩颈剧痛拖着几十公斤重的礼服和巨型长尾在占地面积大赛中遥遥领先;有人在紧紧包裹的橡胶裙中迈着艺伎般的小碎步;还有人手捧自己的假脑袋出场;而“水果姐”凯蒂·佩里则钻进了愚蠢的汉堡包服……尤其是女明星,每当踩着高跟鞋往上多走一阶,F打头的单词都在她们心中尖叫一次。
然而,当第二天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地平线上,名流们便迫不及待地刷新手机、打开电视机和报纸,像自恋狂那样在全世界的头条中不能自拔。
从好莱坞魅力到浮华
1948年,大都会博物馆成立了服装学院(The Met's Costume Institute),同年举办了第一届Met Gala。当时的Met Gala只是一个行业舞会,主旨是筹集服装学院一整年的运营经费。
半个多世纪后,Met Gala已不安于莺歌燕舞了。和旧式的Hollywood glamour(好莱坞魅力)不同,它正朝着另一个势头发展——extravaganza(铺张华丽的表演) 。作为“浮华”的现代性诠释,extravaganza这个词在《鲁保罗变装皇后秀》(RuPaul's Drag Race)中不绝于耳,用来形容变装皇后的浮夸风格再合适不过。如今,Met Gala来宾的盛装一边对优雅、内敛和永恒说再见,一边转向了“不把任何人的白眼放在眼里”的疯狂——这种疯狂不仅仅来自品位,更来自对曝光率的饥渴。
在数年的“戏服盛会”之后,今年的Met Gala干脆大方迎来“坎普”(camp)主题。1964年,美国作家苏珊·桑塔格在《坎普札记》中提出了“坎普”的概念:“世界上许多事物还没有被命名,尽管已命名,也不曾被描述,‘坎普’这个精妙的现代感觉即为其一……‘坎普’是对某些非自然的人为造作的偏爱。”桑塔格举了一些例子,比如纨绔子弟王尔德的糜烂做派、葛丽泰·嘉宝雌雄同体的气质、蒂凡尼的灯具、让·热内《鲜花圣母》的同性趣味、高迪的注重视觉效果的建筑、不惜以牺牲内容为代价的芭蕾舞剧《天鹅湖》……总而言之,“坎普”代表对一切炫技、人工感以及矫揉造作的致敬。
对于时尚界而言,坎普风无疑是块瑰宝,因为它几乎意味着表现手法上的为所欲为。Met Gala策展人安德鲁·博尔顿(Andrew Bolton)表示:“我们正在经历一个极度夸张的时代,不管是政治、文化还是历史角度,坎普都是一个颇能激发人表达欲的主题。”
简而言之,名流与明星们,开始你们的造作吧!
Lady Gaga显然是名勤奋的学生,在今年的Met Gala还没正式开始之前,这位女艺人就为这次舞会定了调。她穿着好友布莱顿·马克斯威尔(Brandon Maxwell)设计的25英尺长的斗篷式礼服走上纽约街头,在尖叫声中步行了三个街区之后,终于抵达位于第五大道的现场。这身可以层层剥离的套娃式礼服,让Gaga在红毯上像变戏法一样,每脱下一套衣服,另一套就跳出来,唯一不变的是她那双黑色驴蹄鞋。在变身四次、霸场15分钟之后,Gaga感慨不已:“(这次红毯秀)就像读散文或诗歌那样,是一种叙事体,而桑塔格的‘坎普’正是如此,精致又不失天真的浪漫。”
显然,Gaga和她的团队让整个纽约市成了“坎普”的参与者和见证者。有评论表示:“这压根儿就是沉浸式虚拟现实(Immersive VR)!”
从弗里兰到温图尔
Met Gala的举办场地起初并不在大都会博物馆,而是辗转于华尔道夫酒店、中央公园以及位于洛克菲勒大厦65层的“彩虹屋”(Rainbow Room)餐厅这样的地方,并一直持续到1971年。
1971年,时尚传奇人物、美版《时尚》前主编戴安娜·弗里兰(Diana Vreeland)离开杂志界,加入了Met Gala委员会。弗里兰带来了大量人脉,包括前总统夫人杰奎琳·肯尼迪以及纽约顶级名媛贝比·佩利(Babe Paley)。随着这些大人物涌来的,是资本。
弗里兰面容坚毅,有着男人般的大鼻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烟鬼,却是真正意义上的“时尚女魔头”。她捧红了上世纪60年代的传奇超模崔姬(Twiggy)、设计师黛安·冯芙丝汀宝(Diane von Furstenberg),还有经典美剧《欲望都市》女主角凯丽痴迷的马诺洛鞋子(Manolo Blahnik)。
弗里兰还开创了Met Gala每年设定主题的传统,而同名的展览和舞会也被首次绑定。从1973年到1989年弗里兰离世,她操办了包括“好莱坞浪漫和迷人的设计”(1974)、“美国女人的风格”(1975)、“《名利场》:一个宝库”(1977)等著名大秀,一举让Met Gala成为举足轻重的时尚盛会。
1999年,安娜·温图尔(Anna Wintour)——弗里兰在《时尚》杂志的继任者,也接手了Met Gala的委员会主席一职以及同样强硬的行事作风——温图尔号称“从来没有Plan B”。从纸巾的材质、礼宾迎接到座位排序,Met Gala上的任何一个细节都不会从这个爱戴墨镜的女人眼中溜走。
“温图尔最大的本事就是把高雅和通俗搅和起来。”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这样评价她。在温图尔的带领下,商业、艺术和流行文化和谐共处,金发女郎、湾区新贵和东海岸的政客们一起愉快用餐,从未有哪个晚会在弥漫的铜臭味中显得如此优雅迷人。
用时下的话说,温图尔在流量变现方面的能力异于常人——她善于用明星造势,让他们成为Met Gala的联合主持人,以此带动商业气氛。“她把整个好莱坞都带来了。”
2016年,Met Gala筹措的善款约为1250万美元;2017年,联名主席吉赛尔·邦辰和丈夫汤姆·布瑞迪分别带来3050万美元和4400万美元的收入,凯蒂·佩里则带来4100万美元。据统计,在温图尔近20年的执掌下,Met Gala累计筹款近1.75亿美元。
从10加仑香奈儿香水到“美国前总统夫人钟爱款”的设计师
没人能否认,Met Gala的荣耀得益于资本的堆砌,从晚宴的豪奢气派便可见一斑。1976 年的主题为“俄罗斯服饰荣耀”,弗里兰喷洒了整整 10 加仑(约37.8升)香奈儿俄罗斯皮革香水(Chanel Cuir de Russie);2006年的主题为“盎格鲁狂热:传统与不羁的英国时尚”,著名的查尔斯·安格哈德大厅的地板被绿色草皮覆盖,主办方动用了35000株黄水仙和12000株风信子,最终缔造了一个拥有苹果树篱的英式花园;今年那尊25英尺高的火烈鸟装置底座,则由3万朵鲜花组成……
然而,正是这样穷奢极侈的大手笔让Met Gala炙手可热,名流们削尖脑袋往里钻,难度犹如将飞镖掷进已经满了的底盘上。作为一个社交盛会,参加一次Met Gala可远不止走红毯吃顿饭那么简单,这场晚宴中的明星会被媒体讨论一年,而其合作的品牌方也因为巨大的曝光度而获益,这足以让这些有钱人继续挥霍下去——名望才是最好的保险。Met Gala就像一段好姻缘,每个人都能从中获益。
“No money,no come-y.”(没钱就别来。)斯蒂芬妮·沃尔科夫(Stephanie Wolkoff),这位《时尚》杂志前特殊活动总监对着永远响个不停的电话那头冷酷地说道。直到活动尘埃落地,杂志社的办公室里仍像纽约股票交易所那样喧嚣嘈杂。就在这一片混沌之中,沃尔科夫却能洞悉一切。她知道名人们正在和谁约会、不和谁约会、有可能和谁约会以及永远不会和谁约会。
然而,最终的来宾名单掌握在温图尔的手中,一旦Met Gala的主题被确认,她就会开始考虑由谁来组成委员会、谁是联合主持,而谁连入场的门儿都找不到。
不幸的是,来宾名单上那些如雷贯耳的名字经常在最后一刻被替换。为了让这场盛会活力四射,温图尔会适时加以调整。如果某个明星参演了新电影、发了新专辑,或者刚刚在百老汇亮相,就很有可能挤进名单。当然了,如果你是香奈儿品牌长期的资助商和老主顾,一衣橱几十万元的双C套装,那你也很有可能和蕾哈娜在同一条红毯上搔首弄姿。
有评论犀利地指出,如今的Met Gala沦为温图尔的私人派对。换句话说,有钱、有名都不见得能收到邀请函,来的人只有一个标准——你能不能入温图尔的法眼。从金·卡戴珊到林赛·罗韩,都曾经被Met Gala——不,温图尔——拒之门外。可即便是Met Gala也照样有人不太想来,对于这些犹豫不决的大佬,温图尔会亲自致电邀请。毕竟,谁能拒绝得了她?
当克服了数不清的困难终于确定来宾名单之后,最大的难题才刚刚降临:座位。谁跟谁坐在一起是一个哲学难题,这里面的复杂远超出你的想象。金钱、情感、丑闻等都要考虑在内。这时候,沃尔科夫就会跳出来,做一些微妙的安排。例如当珍妮弗·洛佩兹和马克·安东尼还没有公开情侣关系时,她妥善地将这一对安排在邻近两桌、背对背的位置,以便他俩能说上悄悄话。而和温图尔同一桌的都是些大人物,比如汤姆·福特、缪西娅·普拉达、脱口秀主持人吉米·法伦以及一些当红炸子鸡。
卡尔·拉格斐早就看透了这一切:“每个人都觉得另外一张桌子更好,我的确喜欢与时髦的编辑、正当红的女孩一桌,但更想和我的朋友们坐在一起。”当时是2005年,“老佛爷”所指的“朋友”是曾经的香奈儿5号香水代言人妮可·基德曼、时尚作家英格丽·德斯西和几个性感的男性模特朋友,他称他们是“新的——但非常要好的朋友”。
温图尔还会利用晚宴的机会把年轻的设计师推上台前,创造他们和大人物搭讪的机会。千禧年之后,刚刚崭露头角的80后设计师扎克·珀森(Zac Posen)很有可能会被安排在“吹牛老爹”(Puff Daddy)和《时尚》前总编安德烈·塔利(André Talley)中间。要知道,这张桌子足够值钱。如今,扎克·珀森设计的包多次被米歇尔·奥巴马提在手中,被誉为“美国前总统夫人钟爱款”。
当然,对于名流来说,坐哪儿不是他们要操心的事情,穿什么才是重头戏。在2005年的Met Gala(当年主题为“香奈儿之家”)上,老佛爷给温图尔挑选了可可·香奈儿上世纪20年代最华美的礼服,妮可·基德曼作为代言人则穿当季款式。约翰尼·德普的前妻瓦妮莎·派拉迪斯则身披香奈儿经典复古款。
作为资深衣橱顾问,安德烈·塔利往往会陪同安娜和她的女儿碧·夏弗(Bee Shaffer)试装;他还曾经为梅拉尼娅·特朗普预定了一件亚历山大·麦昆的礼服,并为说唱歌手Andre 3000给出着装意见。“每一个名人都会穿上某一个设计师的衣服,这就像做作业一样。”安德烈表示,说白了这只是一场金钱游戏。
从white-tie到主教冠
Met Gala并非总是收获赞美。
2014年,Met Gala宣布了着装规则:white-tie(所有着装规则中最正式的),这引发了强烈争议。大批媒体指责这种奢靡苛刻的着装规定所带来的巨大难度以及高昂开销,即便是名流也难以承受。
2018年,当蕾哈娜头戴教皇主教冠出席Met Gala时,有社交媒体批评她这是“亵渎神明的角色扮演”。但无可否认,去年的主题——“天体:时尚与天主教想象力”,不仅激发出最富想象力的红毯造型,更成为继2011年引发轰动的“亚历山大·麦昆:野蛮之美”之后最成功的大都会博物馆主题展览。全世界的游客都来到第五大道(打破了大都会展览参观人次的纪录),就为一睹约翰·加利亚诺(John Galliano)、里卡多·堤西(Riccardo Tisci)、克里斯汀·拉克鲁瓦(Christian Lacroix)具有宗教意味的华服如何在幽暗考究的灯光中熠熠生辉。
“这个选择是在向世俗的、商业驱动乐趣的世界灌输精神物质,是有争议的。”策展人安德鲁·博尔顿不以为意,“我认为每次展览都应该引起争论。 ”
Met Gala历年主题(2001-2019)
2001年
杰奎琳·肯尼迪:白宫之年
(Jacqueline Kennedy: The White House Years)
2003年
女神:经典模式(Goddess: The Classical Mode)
2004年
危险关系:18世纪的时尚与家具
(Dangerous Liaisons: Fashion and Furniture in the 18th Century)
2005年
香奈儿之家(The House of Chanel)
2006年
盎格鲁狂热:传统与不羁的英国时尚
(AngloMania: Tradition and Transgression in British Fashion)
2007年
波烈:时尚之王(Poiret: King of Fashion)
2008年
超级英雄:时尚和幻想(Superheroes: Fashion and Fantasy)
2009年
像缪斯女神一样的模特:具象时尚
(The Model As Muse: Embodying Fashion)
2010年
美国女性:塑造国民形象
(American Woman: Fashioning a National Identity)
2011年
亚历山大·麦昆:野性之美(Alexander McQueen: Savage Beauty)
2012年
夏帕瑞丽和普达拉:不可思议的对话
(Schiaparelli and Prada: Impossible Conversations)
2013年
朋克:从混乱到时装(Punk: Chaos to Couture)
2014年
查尔斯·詹姆斯:超越时尚(Charles James: Beyond Fashion)
2015年
中国:镜花水月(China: Through the Looking Glass)
2016年
科技时代的时尚(Manus x Machina)
2017年
川久保玲(Comme des Garcons)
2018年
天体:时尚与天主教想象力
(Heavenly Bodies:Fashion and the Catholic Imagination)
2019年
坎普 (Camp)
网址:Met Gala: 流动的时尚权力盛宴 https://mxgxt.com/news/view/12081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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