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档创业？投资人：我们不投，谢谢
文 | 投中网 万珮 甄祥晴
当当这家昔日明星公司在成立十年关头遇到了两位创始人宫斗的戏码，最终的结果是李国庆于今年2月20日离开当当转身创业。但舆论层面，双方的战争仍在继续。先是李国庆在媒体的采访中怒而摔杯，称俞渝“算计”他，而后俞渝在朋友圈炮轰李国庆，声称“要撕破他的脸”。一时间引起舆论哗然。
李、俞二人事件发酵的同时也引起了大家对夫妻店这一模式的讨论。最初当当受益于此，李国庆、俞渝互补短板，一度把当当变为纽交所上市公司。但如今，当当一定程度上也受累于此。
投中网采访的多位投资人都有接触过夫妻档创始人，但结局大多令人遗憾，因为一旦感情出现问题，就会引起公司业务与股权的争执。他们大多表示会对夫妻档创业更加谨慎，“尽量不投。”
李国庆俞渝深夜互撕
继李国庆在媒体采访视频中一怒摔杯之后，他和俞渝这对明星创业夫妻的战火在舆论层面并未停歇，一向在媒体面前鲜少发声的俞渝于10月23日晚间在朋友圈公开指责李国庆从家中拿走1.3亿现金，并联合公关操纵媒体。
“踢走管理层、股份被欺骗、逼宫、赶走副总，除了逼宫这半件事，每件事你都在撒谎”、“不讲事实、讲故事。九分假、一分真，声情并茂上热搜，”俞渝称。
李国庆随后在微博上回应，俞渝对于他工作和生活上的言论是诽谤和意淫。而7月底他已经向法院提交离婚诉状，并于10月17日双方收到法院离婚传单，但俞渝以感情未破裂为由不同意离婚。李国庆进而指出，俞渝此番意在拖延时间转移夫妻共同财产，“咱们撕破脸对抗到底吧。”
双方争锋相对的原因还是在于利益分配。李国庆在最新的朋友圈中透露，目前俞渝的要求是让其接受25%股权和平离婚，但他的诉求在于平分，并且平分后公司谁管理尊重全体股东决议。
李国庆曾将俞渝的逼宫比作“三部曲”，首先是将他的股权逐渐占为己有，成为当当第一大股东，“我占27%，她占64%。”随后俞渝将李国庆手下的六个副总逼走，最后带着现有管理层表示让李国庆离开当当。
李国庆、俞渝此前对双方的评价多是褒奖。李国庆曾在采访中透露，刘强东曾表示羡慕俞渝纽约大学MBA毕业，能帮他做事业。俞渝也称李国庆“很大度”。
但如今行至利益关口，双方的态度大变。李国庆否认了俞渝一向被人赞誉的资本运作和财务能力，称“重要的融资都不是她。”俞渝则怒斥李国庆在公司“吹胡子”、“瞪眼睛”，在媒体上“踢驴脑袋”，她还要为此“稳定军心”、“去见投资机构人解释。”
在见诸于媒体的故事中，当当的开篇是温情而美好的。1996年，俞渝李国庆相识并一见钟情，双方于三月内闪婚，1999年，当当网成立。双方分工明确，擅长于资本的俞渝负责财务、物流运作等后台职能部门，李国庆主要管运营、业务、采销系统等。
而后的十年，当当经历了上市、退市、转型探索失败、卖身未果等诸多波折。双方在业务和经营上产生诸多分歧。
第一次比较大的分歧是，双方曾在当当是否走标品化扩张之路上意见不一。当当曾花了三年时间转型时尚电商但最终失败，李国庆甚至在内部强调《当当网员工的二十二条时尚军规》，比如，同一身衣服不允许穿两天，去补妆间的频率必须高过洗手间等。“要在6000亿元的服装市场中拿下600亿元，”李国庆一度表示。
但据《财新》报道，俞渝于2015年代替李国庆执掌当当，先后决断放弃商超等电商标品扩张之路以及阅读器的硬件之路。
在当当私有化，海航要收购当当后，则将双方矛盾再次激化并逐渐公开化。
李国庆在接受海克财经采访时表示，“2018年1月是个分水岭，就是卖不卖海航。管理层股东和俞渝都希望尽快卖海航，而我第一不同意卖，第二如果卖，海航绝不是好选项。这是2018年1月发生的一场激烈的争论。这是巨大的分歧，导致我们俩彻底分开了。”最终这笔交易在半年后告吹。
直到今年2月，李国庆离开当当，这家夫妻档的利益之争有了初步结果。2019年2月20日，李国庆对外发布《李国庆致大家的一封信》，宣布离开当当网，重新创业。
当天，当当网发布人事调整公告称，从2019年1月开始，李国庆不再担任当当网任何职务，仍是公司股东。董事长俞渝女士兼任公司CEO，当当网的日常管理决策由俞渝带领公司高管完成。
而今，这家曾经的明星公司不得不选择偏安一隅的方式退出激烈竞争的互联网舞台中心，俞渝称要固守小而美。《财新》援引一位二级市场分析师的观点称，“淘宝卖衣服的时候李国庆在卖书，京东卖书的时候李国庆在卖书，丁磊做海淘的时候，李国庆还是在卖书，后来书也不想卖了，想把自己卖了，还没卖掉。”
夫妻店创业的利弊
在《财新》的专访当中，俞渝认为夫妻搭档绝对不是好的创业模式，原因在于亲人共事，不能客观地看待彼此，情绪上的撕扯，会让进步的速度打折扣。而当当最初的夫妻搭档经营公司也并非有意为之，她曾于2001年为当当拉来第一步融资就有意出走，但是当当实在活太多，走不开。
当当网一位高管人士也对此认同：“有时候开会，两位吵起来，甚至拍桌子走了，大家会感到不知所措。”
夫妻店模式到底利弊几何，青松基金投资副总裁孟德洋对投中网称，“我们投过挺多夫妻店，这个事一定是有利有弊，但是弊端更大。”
现实情况是，尽管利弊兼有，但多位投资人对投中网称对此均报以谨慎的态度，原因在于两点，一是因为婚姻和感情的牢固度低，对公司经营控制权风险的影响大；二是夫妻创始人在决策机制上存在一定风险，真正的决策人不太清晰，某一方不受另一方的影响是不太可能的，通常和企业内部的经营管理角色不一定吻合，会存在较大的冲突可能。
哲略资本创始合伙人丁厅则对投中网称，夫妻创始人对于企业团队未来的发展扩张有制约，影响企业不断引入更多更好的人才，进而制约企业的升级发展，真正有大格局的、愿意分权分利的夫妻创始人团队非常罕见。从我们实际经历的和行业市场上发生过的案例来看，已经有很多项目相对验证了这个判断。
在多位采访对象看来，夫妻共同创业的好处在于双方亲密度更高也更能共同承担风险，创业过程中应该会是一个更加紧密的状态，不会存在两个人有嫌隙的情况。此外，在创业早期往往有一些灰色地带，比如税务处理，需要夫妻共担风险。
上啥班创始人兼CEO霍祥作为创业者感同身受，在夫妻创业中最怕权责不清晰，他对投中网称两人同时拥有决策权，这和创业合伙人股权平均一样，潜藏了巨大风险，一旦后期目标和价值观不一致就会爆发危机。特别是创业后期，两个人在公司中的地位关系，能力和性格是否互补，价值观和目标是否一致，都是决定创业这件事能否走长远的风险因素。
但如果处理得当，也会成为佳话。霍祥举例，我身边有个朋友就是夫妻创业的一个典范，两个人做钢琴培训，已有十多年，目前开了六家分店，老公负责公司业务和管理，老婆负责教学和后勤，双方遇到意见不合，以老公决策为准，配合的非常好。另外我们熟悉的阿里巴巴创业合伙人十八罗汉中就有马云的妻子，而马云后期力劝妻子回归家庭照顾孩子，这也是一种智慧的处理方式。
微影资本联合创始人徐东升建议，创业者在创业伊始就做好夫妻之间的协议安排，比如收益分配协议和股权协议分开（夫妻双方依法共同享有收益，但股权归属属于个体）。
离婚后，夫妻档创业公司怎么办？
夫妻档创业公司最终走向离婚的不在少数。青松基金投资副总裁孟德洋对投中网表示，“我们投的几个夫妻档后面都出现了问题，只是公司没那么大，没他们俩的知名度，也没那么严重，所以没有被媒体爆出来。”
他分析称，夫妻档创业公司最后离婚肯定对公司有很大影响，如果这个公司是两个人结婚之后共同创立，理论上就是两个人一人一半财产，包括股权与现金，正常判离婚应该一人一半，可能一个人拿着股权走，另一个人拿着现金走；或者一个人拿走大部分现金，再保留一部分股权。
在此情况下，会有两种结局。第一种，男女可能都有一些亲信，这就导致这个公司管理层心中有嫌隙，两个人各执一词、想法也不一致，在各种事情上都会互相掣肘，这个公司肯定会出问题。因为任何一个公司都需要一个人来制定战略，其他人去执行这个战略。
第二种，有一个人比较强势，就把另外一个人赶走，这时候就会看被赶走的那个人闹不闹。如果不闹，就可能会使这个公司反而变好，如果一直在闹，就像李国庆那样，就会对这个公司产生非常多负面影响。比如他会说现在留下那个人的坏话，就会影响公司在行业内的口碑以及跟供应商的关系。
典型夫妻档创业公司最终离婚却赢得了资本市场认可的是亚马逊。今年1月，同样是卖书起家的亚马逊创始人兼CEO杰夫·贝索斯和妻子麦肯齐·贝索斯也宣布离婚，但其处理结果却与当当有云泥之别。
贝索斯夫妇宣布离婚后，曾有投资者担心会影响亚马逊股权结构，进而影响公司未来发展。当时有分析称，若麦肯齐执意索要，她将能获得两人所持的一半亚马逊股票以及投票权，那么这也将动摇贝索斯对亚马逊的绝对控制权。
但最终，麦肯齐仅仅拿了1970万股亚马逊股份，占该公司股份的4%，并且将与这些股份相挂钩的决策权均授予贝索斯，令贝索斯依然能牢牢掌控亚马逊的业务走向。麦肯齐宣布财产分割之后，亚马逊股票仅跌0.1%，这种财产与股权分割结果基本受到了资本市场认可。
“贝索斯夫妇离婚，就是一个正面例子，像李国庆这种就完全撕破脸了，其实很难收拾，最终会两败俱伤。”孟德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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