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圈公益应援，能否完成其负面形象的突围？

文|音乐先声  鲁修修

编辑|范志辉

7月22日，吴亦凡粉丝捐助河南的物资运抵郑州，不过却遭到了冷遇与嘲讽，不仅被路人嘲笑“快被封杀了，还捐啥啊”，有些志愿者也拒绝卸货，委屈到怀疑“什么时候开始做公益、援助都成了一件笑话？”

而在7月24日，网上也传出河南红十字会聚集吴亦凡2000万捐款的消息，但次日被证实为谣言。据郑州市红十字会公布的“7月24日接收社会捐款第三批资金分配去向及大额捐款公示”的明细列表中显示，由吴亦凡表哥吴林担任法人的“内蒙古凡世影视传媒有限公司”捐赠100万元。

公益应援本是好事，但却在此时遭到饭圈反噬，究其原因，粉丝公益兼具了应援属性和公益属性。正如明星捐款金额的大小会被大众审视，来自一位身陷舆论漩涡明星的粉丝的捐款也可能遭到抵制。

那么，在饭圈思维主导下的公益应援，能够完成其负面形象的突围吗？

持续破圈的饭圈公益应援

继武汉疫情中饭圈的公益应援备受瞩目的表现之后，其“专业、高效”的优势在河南水灾中再次得以体现。

数据显示，仅在“微公益”平台上，就有多个超万人的粉丝团体捐款，捐款额也都超过百万。截至7月26日20点40分，龚俊和张哲瀚粉丝捐款人数达62665，捐款额超过166万元；华晨宇粉丝捐款人数达53995，捐款额超过112万元；刘雨昕粉丝后援会捐款人数达18654，捐款额也超过36万元。

而除了捐款外，还有很多粉丝参与到捐物行动中，为灾区捐献急需的生活物资与救援物资。

从武汉疫情到河南水灾，饭圈的身影从未脱离过支援一线。而实际上，饭圈公益的范围也早已不止于公共事件，作为最容易被偶像认可的应援形式，公益应援应援正快步走上明星应援的主舞台。

据全星远瞻发布的《2019偶像产业及粉丝经济白皮书》显示，2015年至2018年，粉丝公益消费意愿持续上涨，粉丝公益项目数量增长11倍，消费金额增加249倍，粉丝公益的热情逐年上升。

有数据显示，2019年，粉丝为明星进行公益应援的消费意愿高达79.5%；近两年的应援活动中，粉丝公益的占比往往能达到50%以上。以2020年的生日应援为例，王源粉丝的140项生日应援中，有78项来自公益活动；鞠婧祎粉丝的44项生日应援中，公益应援占比达54.5%。

无论是生日应援还是对公共事件的参与，粉丝的公益应援都体现出节点性的特点，但实际上，也存在着不少持续性的公益活动。以刹寂-易烊千玺个站组织的公益活动为例，2018年12月，第二所易烊千玺希望小学竣工；2020年11月，其向云南捐赠的“小红花希望医院”，也正式进入选址阶段。

为了实现对偶像形象的长期正向激励，粉丝们乐于为这种长达数年的公益活动持续输出。而这种长期开展的粉丝公益活动，往往是对偶像个人形象的一种契合。

作为“偶像为粉丝买单”的正面教材，公益应援正在逐步成为助力公益事业的中坚力量，也在一次次的破圈传播中刷新着大众对饭圈的认知。

饭圈公益应援缘何火爆又高效？

如前所述，伴随国内偶像工业的成熟，作为“粉丝应援”的重要组成部分，在饭圈高效的组织机制的加持下，公益应援也越来越受到粉丝欢迎。

自媒体“共益资本论”认为，粉丝公益的出现，也标志着偶像工业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即这象征着一种粉丝与偶像间更健康的亲密关系，同时也突破了“粉丝-偶像”间的私人关系，使两者之间的互动延伸至公共领域，

在粉丝的公益应援中，明星完成了正面形象的树立与对粉丝的正向引导，而粉丝们也在公益活动和支持偶像间找到了行动关联。在这种明星与粉丝间的相互塑造中，粉丝构建起自我认同，相对于打投等纯粹数据化的应援活动来说，粉丝公益中更容易找寻到追星的社会价值。

而粉丝组织的上下级界限十分模糊，粉头和普通粉丝平日里打成一片，信息流通迅速，只要能提出有利于偶像正面形象的活动，任何人都可以一呼百应。在常见的组织结构中，扁平的组织结构往往存在上下级协调差、同级间交流困难的问题，但这些缺点在粉丝公益组织中，被粉丝的相互信任和偶像的力量完美克服。

此外，公益活动的进度会及时地由粉头反馈给普通粉丝，这种良好的反馈机制也促成了粉丝公益的高效。例如，IKUN在河南水灾中向抗洪一线援助了多种物资，根据运抵时间的不同，这些物资的落实情况由蔡徐坤公益个站分阶段地反馈给了普通粉丝。

与一般组织的公益网络不同，粉丝公益网络中的强大辐射机制，也使得其潜在影响力也得到了充分开发。不仅顶级粉丝（粉丝公益发起者）在为公益活动不遗余力地宣传，受到群体目标和精神感染的核心粉丝也乐意去吸纳边缘粉丝的加入，以扩大粉丝公益的影响，顶级粉丝→核心粉丝→边缘粉丝的辐射机制就此形成。

粉丝公益的社交网络不仅单纯地包含粉丝群体，顶级粉丝“拉”来的第三方平台和媒体也丰富了其社会资本。随之而来的高曝光率也引发了外界广泛的讨论：粉丝公益究竟是应援行为还是公益行为？在无数次的生日应援和援助灾区公益行动中，很多粉丝的心里可能也没有答案。

不可否认的是，提高偶像的正面形象是粉丝公益的初衷之一，但粉丝公益在重大事件中表现出的执行力、凝聚力和向善的意义，也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饭圈的社会形象。如人民网曾在评论中自带话题#令人骄傲的饭圈女孩们#来称赞粉丝自发组成的公益联盟，人民日报也曾撰文称：粉丝们已成推动中国公益事业的一面旗帜。

可以看到，随着粉丝公益呈燎原之势，其正在无形中演变成饭圈对负面形象的一场突围。相比传统应援行为囿于空间限制，在互联网、社交媒体的赋权下，手机捐款、微信捐步、微博点赞等线上应援行为在流量时代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影响力，饭圈的公益应援正破圈而出，成为一股新兴的社会力量。

突围之路并不平坦

粉丝们的公益热情高涨，但这场突围之路却并不平坦。

监管问题是长久以来公益活动中最让人头疼的问题之一，在狂热的粉丝公益中，这个问题更迫切。粉丝公益的募捐渠道有多种，其中大部分都给有心之人留下了可操作空间。

其中最危险的一类当属粉头募捐，粉丝交钱，不仅存在被认定为非法集资的风险，甚至还有可能出现粉头卷款潜逃的情况。不久前，朴灿烈吧吧主被曝携粉丝购买专辑的千万巨款潜逃。

所以，现在大部分粉丝公益活动多采用与第三方平台合作的形式，例如淘宝店、公益组织等。但由于普通粉丝缺乏对合作方和后续落实情况的考察，一旦粉头与其达成某种协议，其中的灰色地带很难被察觉。

当然，这只是极个别现象，暂未对粉头们的“公信力”造成实质性损伤。普通粉丝对粉头的信任，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对偶像的热爱，但这种热爱往往并不持久。造星略显仓促的今天，走马观花式的喜爱并不少见，铁打的偶像，流水的粉丝，“脱粉”成了粉丝公益难以持续的原因。

曾在易烊千玺怀化公益图书馆工作的“安西西”在论文《粉丝公益图书馆与粉丝公益行为的可持续研究》中提到，自2020年6月至2021年4月不到一年的时间内，该图书馆的线上志愿者退出了10名，线下志愿者轮换了4回。

人员的不稳定造成了热情的减弱，据悉，志愿者的积极性已大不如前。这无形中削弱了公益项目的成效，甚至可能会中断持续性的公益活动，造成资源的极大浪费。

此外，部分粉丝的热情难以维持，难以形成良性闭环。粉丝公益往往追求即时性的应援效果，宣传目的大于实务操作，例如，生日公益应援也为公益事业贡献了一份力量，但由于很少有粉丝去关注后续，导致其产生社会效用的效率并不高，却耗费了大部分的粉丝公益宣传成本。

说到底，粉丝公益应援的困境，最根本的原因还是饭圈思维与公益思维的冲突。

饭圈讲宣传，公益讲低调。公众对饭圈本就带有负面的刻板印象，如今粉丝公益的宣传铺天盖地，不少人选择怀疑这种公益的动机。由于粉丝与明星无法摆脱的“命运共同体”身份，粉丝用公益来为偶像应援无可厚非，但仍要警惕饭圈“恶习”对公益行为的渗透。

饭圈的量化特征比较明显，在微公益的“一起捐”功能界面中，捐款总榜和月捐榜十分扎眼，其中每个项目名列前茅的，都是以明星名字命名的粉丝组织。反观其他公益平台公示的艺人捐款名单，往往是以艺人姓名的首字母进行排序的。

而平台采用的这种以捐款额作为依据的排名方式，很容易滋生粉丝公益的攀比之风。

而粉丝群体的另一大特征是常常通过在与外部质疑力量博弈的过程中实现群体认同，在粉丝公益领域，暂时还极少有相互攻诘的现象。但要提防粉丝外部“抗争”的意愿使公益行为倾向狂热与盲目，有时候，一条粉丝群体内部关于“对家”粉丝公益行为的讨论，都会变相地起到一种“逼捐”的效果。

可以预见，若粉丝公益的攀比之风得不到及时抑制，不仅无益于各家明星形象的提升，甚至还有可能加深公众对饭圈的负面刻板印象。粉丝公益应援这一饭圈突围的良好契机，也将被白白浪费。

但正如中国绿化基金会在回应饭圈公益所说，“无论你是什么人、因为什么原因踏出这一步，对于公益来说都是很有意义的一步。”

而当饭圈不再刻意突围，将其重心放在公益而非应援上时，其实它就已经站在了负面刻板形象的包围之外。

排版 | 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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