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星与小三是是非非的背后:“不欢而散”的财产纠葛

近日，“吴秀波事件”又开始闹得沸沸扬扬。据媒体报道，吴秀波前女友陈昱霖（真名陈梦琳）于2011年和吴秀波相识，后来二人发展为情人关系。二人分手后，陈昱霖以公开二人关系为由，陆续向吴秀波索要分手费，后因该费用产生纠纷，吴秀波“无奈之下”选择报警，陈昱霖随后因涉嫌敲诈勒索罪被羁押。

对于普通人来说，谈个恋爱，不欢而散，也属正常。但像陈昱霖这样恋爱失败，分手时要个分手费，因财产纠葛闹到犯罪坐牢的，较为少见。该案件中涉及的“分手协议”在民法上如何定性？分手时是否可以索要“分手费”？以及男方已支付的分手费谁可要求返还等问题，笔者从民事法律角度进行分析，以飨读者。

一、“分手（费）协议”的法律性质？

“分手费”并非是法律上的概念，是民间“发明创造”的一个词语，一般是指处于恋爱、同居、婚约或者婚姻关系中的男女因感情不和，一方向另一方提出分手要求，约定向另一方给付一定数额的财产或精神损失补偿。“分手费”约定的形式多种多样，常见形式有“分手（费）协议”。此类的协议应当如何定性？

虽然恋爱关系不属于法律的调整范围，但如果恋爱双方以协议形式来约束彼此的承诺，在一定程度上也应该受到法律保护的。在笔者看来，“分手（费）协议”应属于合同的一种形式，是双方约定权利义务关系所作出的一致意思表示。根据我国《民法典》第464条规定“合同是民事主体之间设立、变更、终止民事法律关系的协议。婚姻、收养、监护等有关身份关系的协议，适用有关该身份关系的法律规定；……”，因“分手（费）协议”中的恋爱关系并不属于法定的身份关系，则其中关于权利义务的约定应当属于合同法的调整内容。并且“分手费”是“约定一方无偿、自愿给付另一方一定数额的费用”，性质上属于赠与，但是这种赠与以“分手”作为成就条件，因此“分手（费）协议”在法律上其性质是附条件的赠与合同。

二、分手时要求“分手费”，司法实践中是否予以支持？

目前我国对“分手费”尚无明文法律规定，因其牵涉道德、情感、伦理等诸多因素，各地司法实践的裁判结果也大相径庭，并无统一标准。笔者经检索司法案例，发现实践中的处理情况具体如下：

1、 与有配偶者分手时要求“分手费”

如果与有配偶者恋爱，并且双方约定一方在分手时给付另一方多少的金额作为“分手费”所形成的债权债务，另一方是否可据此要求对方支付？

在司法实践中，这样形成的债权债务是不予支持的，如刘春环与薛琨生命权、健康权、身体权纠纷一审民事判决书[大连市沙河口区人民法院（2020）辽0204民初1582号]、李桂连、邓志强合同纠纷一审民事判决书[韶关市武江区人民法院(2016)粤0203民初2300号]。法院认为，第一，有配偶者与他人之间非正当男女关系的终结，所形成的类似于“分手费”等财产性补偿，虽是双方自愿的行为结果，但因其是基于不正当两性关系产生的，有损公序良俗，应属无效民事法律行为。第二，有配偶者违背了夫妻之间结婚后相互忠诚的原则，小三破坏他人家庭，索要分手费，更是不能得到法律的保护，应受到道义上的谴责。因此基于此行为形成的“分手费”债权债务关系，不受法律保护，但如果因双方发生两性关系致使女方怀孕，女方基于流产发生的相关医疗费，女方则可以要求赔偿。而“吴秀波事件”中，陈昱霖索要分手费的行为正是属于此种情形，则无法得到法律保护。

2、均无配偶者恋爱分手时要求“分手费”

对于恋爱分手所约定的“分手费”在各地司法实践中审判观点有所不同。有的法院对此表示支持，认为双方因结束恋爱关系而约定支付的分手费是为一方的单方无偿赠与行为，但不属于不能随意撤销的情形，赠与人在赠与财产的权利转移之前可以撤销，如范俊莲、葛本维赠与合同纠纷二审民事判决书[漯河市中级人民法院（2020）豫11民终1292号]、陆某与龙某婚约财产纠纷一审民事判决书[贵阳市南明区人民法院（2020）黔0102民初5166号]。

有的法院不予支持该“分手费”约定的强制执行效力，理由是男方在分手时承诺给付女方金钱应属一种精神抚慰，是一种出于道德上的义务，并非法律规定必然产生的法定义务，不具有法律上的强制力，如张璐、杨俊合同纠纷二审民事判决书[杭州市中级人民法院（2020）浙01民终5406号]、殷庭旺与王宏霞、王文婷合同纠纷二审民事判决书[苏州市中级人民法院（2016）苏05民终5474号]。现实中很多“分手费”是以欠条的形式来承诺的，尽管欠条是作出承诺一方真实意愿的表达，但是并不能证明实际上存在欠款事实，两人的恋爱关系，不受法律保护。此种承诺的“补偿”，其性质属于不可强制执行的债权或债务。因此有些法院对此类案件不予支持其效力。

3、夫妻双方离婚时要求“分手费”

根据《民法典》婚姻家庭编的规定，夫妻离婚时，应对子女抚养及共同财产分割等问题达成一致意见。离婚时约定的“分手费”，实质是对男女双方在离婚时一方给付另一方的财产或精神损失的补偿。

在司法实践中，对于在离婚时一方提出的“分手费”，若双方已达成协议，法院一般认为这是双方对离婚问题的协商一致作出的约定，是双方真实意思的表示，没有违反法律和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予以认可，如何昌海、左亚丽民间借贷纠纷二审民事判决书[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2017）黔26民终994号]。但若双方对“分手费”未协商一致，一方要求法院支持其“分手费”请求，有的法院认为判定夫妻是否离婚的唯一条件是夫妻感情是否彻底破裂，如果夫妻感情确已破裂，一方无需因其先提出离婚的身份而要额外满足对方不合法的要求，对于对方主张的“分手费”不予支持，如龚某与宋某离婚纠纷一审民事判决书[赤壁市人民法院（2016）鄂1281民初431号]。

三、对于已支付的分手费，出轨方的配偶能否要求返还？

关于已经支付的分手费，需要判断是用夫妻共同财产支付的，还是用出轨男方婚前财产等个人财产支付的。司法实践中，在属于“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的情形下，“分手费”即使已经支付了，如果是用夫妻共同财产支付的，那么支付方的配偶有权起诉请求“第三者”予以返还,如张俊梅、马东岩与李洪喜赠与合同纠纷二审民事判决书[长春市中级人民法院（2020）吉01民终2145号）]、陈某、徐某赠与合同纠纷二审民事判决书[鞍山市中级人民法院（2020）辽03民终1345号]。法院均认为，对于未经配偶同意，出轨一方以情人身份私自赠与小三的大额财产，属于擅自处分夫妻共同财产行为，侵犯了配偶的财产权，且违反公序良俗。在配偶主张返还的情况下，小三应予返还，且小三以“其亦存在为出轨一方花销的行为”的抗辩理由不予支持。

具体到如何起诉第三者返还财产，诉讼中，配偶以侵犯夫妻共同财产权利为由起诉第三者要求返还财产的，如果是丈夫转移现金给第三者的，一般是判决由第三者返还给配偶。如果是丈夫将不动产赠与第三者的，一般是判决将房产返还。也就是说在遇到房产升值较大的情况下，是否能要回房子还是只能要回出资款，还需要考虑当初赠与第三者房产时的给付方式。

四、若男方隐瞒婚姻，为和平分手，所支付给女方的经济赔偿金，谁能否要回？

从出轨男方角度来看，一旦履行支付则是不能要回的。出轨男方为和平分手所支付的经济赔偿金，属于基于不法原因给付的自然债务，该债务不具有可强制执行性，即履行与否全凭债务人的意愿，法律不加干涉。但是，一旦履行，将不得请求债权人返还，债权人接受的履行将不是不当得利，法律承认其保持受领给付之权利。在法院判例中，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为解除同居关系，双方以借款或其他形式确定补偿金，一方履行后反悔，主张返还已支付补偿金的，法院认为有损公序良俗，不能获得法律保护，对要求“返还补偿金”的主张不予支持，如胡国庆与邵震芳民间借贷纠纷二审民事判决书[无锡市中级人民法院（2015）锡民终字第1116号]、黄某某与胡某某民间借贷纠纷一审民事判决书[桂阳县人民法院（2015）桂阳法民初字第01253号]。

再从受害者被小三一方角度来看，因男方隐瞒自己婚姻状况，导致第三者被骗产生认识错误的情况下，无过错地处分了自己性权利。作为受害者，可以向隐瞒婚姻的男方要求损害赔偿。此前有过获得法院支持的案例，如覃X与李X人格权纠纷一审民事判决书[北京市西城区人民法院（2018）京0102民初7614号]、江鹏诉彭伟人格权纠纷一案二审民事判决书[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2014）沪一中民一（民）终字第2315号]。法院认为在双方发展男女关系过程中一方故意对婚姻状况进行隐瞒、编造，并积极主动要求与对方发生性行为，其行为侵犯对方的一般人格权，有悖于我国公序良俗，应根据其过错程度、行为方式以及造成的损害后果承担赔偿责任。但是如果被小三一方未尽到审慎的注意义务，同样需要对自己的过错行为承担相应后果。

最后从受害一方妻子的角度来看，若是使用夫妻共同财产进行支付的大额赔偿金，是可以要回的。正如前述，夫妻关系存续期间取得的财产归夫妻共同所有，夫妻双方有平等的处理权；夫或妻非因家庭日常需要对家庭财产作出大额处分时，夫妻双方应平等协商。如果出轨男方私自处分大额夫妻共同财产，则侵犯了妻一方财产所有权，妻一方可以主张赠与无效，要求小三返还财产。

综上所述，没有婚姻关系的恋爱不受法律保护，而小三基于该恋爱关系取得的分手费或经济补偿金等补偿性财产，则存在被出轨方的配偶要求返还的可能；若稍有不慎，触犯刑事底线，还将人财两空空。

【作者：赵利梅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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