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凯的爱、理想与生活
很多人说,谭凯是一个有点“分裂”的演员,就像是两极均占的矛盾综合体,冰与火和谐共存。在他的内心深处,灵魂被一分为二,一半是热情的冒险家,有着浪人的不羁;一半是蕴藉的艺术家,有着诗人的浪漫。这样的气质,即使在人才济济的影视圈也不常见,一如贾樟柯对他的评价:“硬汉气质又混杂些文人细腻,一位具有当代艺术家气质的演员。”
同样“分裂”的还有谭凯的人生经历,三十岁之前,他是在艺术世界中成长起来的设计师,过着安逸而随性的日子;三十岁之后,他转身跨进表演大门,选择了一条注定不会一帆风顺的道路。
或许正是因为有着如此独特的人生经历,谭凯总是对风格化的角色格外偏爱。出道至今,他出演过大大小小的角色无数,无论是《神话》中“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西楚霸王,还是《何以笙箫默》情深意重的痴情前夫,他总能在角色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标签。如今,《爱的理想生活》和《风起霓裳》无缝衔接,再次让观众感受到了他身上两个对立面的直接对撞。
《爱的理想生活》播出后,围绕着谭凯的话题一路走高,不少粉丝涌入他的微博,为老杜和小阳的“师生恋”操碎了心。剧中,他饰演的漫画家杜珈牧虽然人到中年,但岁月的打磨不但没有让他失去质感,反而平添了一份温文尔雅的气质,由此展现出的成熟魅力,不仅引来了温小阳和齐悦两位年轻女孩的倾慕,更引发了观众的热议。
当被问道和赵今麦、胡连馨两位00后女演员“谈恋爱”感觉怎么样时,谭凯开玩笑说“挺幸福的”,但他马上强调,杜珈牧与温小阳的感情不能简单的用“爱情”来定义,他们的关系更多的是一种“知己式”的惺惺相惜。
“杜珈牧对温小阳的感情很特别,更多的是出于一种才华上的欣赏和保护。他就像是一个伯乐,遇到一个天才,遇到一个曾经的自己,甚至遇到一个曾经的齐悦。他希望去引导她、保护她,希望他们在艺术创作的道路上能够顺利的成长。因为天才如果没有人提携,很可能会夭折。”
每一个学艺术的人,心中都有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杜珈牧之于温小阳就是如此。他以老师的身份出现她的生活中,又以老师的身份消失在她的生活中,他影响她、激励她,也造就了她。然君子之交淡如水,他们最终会成为彼此的过客,相忘于江湖。在某种程度上说,这其实是一种很纯粹的情感。听起来有点玄学,但就像是艺术家与艺术家的精神交流,同为画家出身,谭凯自然懂得这种情感。
“别里科夫是温小阳在漫画领域最崇拜的人,她渴望有一天能像杜珈牧一样,创作出很多精彩的作品。杜珈牧发现了这一点,出于对孩子的保护,他不忍心拒绝温小阳对他的好意和接近。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温小阳,不忍心去伤害她,只想守护着她长大。”
这样一个带有强烈理想主义色彩的角色其实并不好演,本身与两位女演员有着一定的年龄差,一旦对角色理解不到位,演得太浅或太过,就容易给观众留下“渣男”即视感。但纵观谭凯在剧中的表现,却是收放自如的,没有强烈的大开大合,他以一种“克制”的表演方式,将人物内心的波澜娓娓道来。
无奈面临与温小阳分别,给学生上完最后一课就准备回日本,杜珈牧望向温小阳,躲闪的眼神中透露出的既是不舍,也是愧疚。
别里科夫的梦已经结束,温小阳开始寻找自己真正的人生,杜珈牧鼓起勇气,一句“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让多少观众潸然泪下。
梅丽尔·斯特里普曾经说过,在每一个角色面前,她都是一张白纸。就像艺术家在面对一张空白的画布时,既有创作的冲动,又有不知从何落笔的恐惧,当一个演员觉得自己可以很熟练的塑造一种类型的角色时,很可能已经流于套路。真正好的表演,不是释放专业演技,而是专注于角色本身。在谭凯看来,真诚才是塑造人物的密钥。
“不是说不需要设计,而是我在表演时从来不会想这样浅不浅,这样过不过。只要你是真诚的,塑造出的人物就是感人的。”
在谭凯看来,一定的性格缺陷更容易造就艺术家。正所谓“不疯不魔不成活”,天才与疯子往往只在一念之间,一个感觉敏锐、自我偏执的人往往更容易达到艺术创作中的“无我”境界。演员也是如此,即便在外人看来是孤独的,但只要对艺术是真诚的,在表演时是全情投入的,就是值得尊敬的。正因如此,多年以来,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保存着演员的初心。
“我觉得艺术首先要取悦自己,而不是取悦别人。梵高在创作的时候,看到的只有眼前的景色,他需要做的只是把自己的感悟用画笔表达出来。我觉得演员也是这样,只有抛开一切得失,抛开一切程式化的东西,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好演员。”
出道将近20年,谭凯出演过很多经典作品,《七剑下天山》《锦衣卫》《神话》《何以笙箫默》《锦绣未央》《传奇大亨》……如果要把他的片单一一列出,恐怕很多观众会大吃一惊。甚至有一些角色,他本人就是导演的“灵感缪斯”,比如《北京爱情故事》中的吴巍和《远大前程》中的沈达,就加入了他自己的影子。
然而,即便已经是业内公认的戏骨级演员,但纵观谭凯的演艺生涯,他似乎从不拘泥于所谓的主配之分,不仅出演的主角、配角数量相当,甚至还出演过一些戏份很少的角色。他用克里斯蒂安·贝尔的一句话来总结自己当下的状态:“在有限的角色里,奉献全部的自己。”
“每一个演员的发展之路都是不同的,有的一夜成名,第一部戏就演主角;有的从龙套开始演,打拼多年也演不了主角。这其实不是一个想不想的问题,作为演员,想演主角无可厚非,因为主角有着相对完整的成长线,发挥空间更大,但这不应该与虚荣、地位相关联。我个人认为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红花也要绿叶配。”
在采访中,可以明显的感受到谭凯对于影视行业的热爱。聊起电影,他谈天说地,从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马丁?斯科塞斯、史蒂文·斯皮尔伯格聊到英格玛·伯格曼、黑泽明,再聊到赵丹、石挥,他惊叹于电影巨擘和老一辈表演艺术家的艺术成就,这是他心中那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以前我觉得一个优秀的演员就是要塑造出不同的角色,让观众看不到你的存在,但我现在觉得,一个成功的角色,里面一定也有演员的个人特质存在。既能消失在角色里,又能让角色呈现出自己的特质,这才是伟大的表演。”
“其实一路走来,我觉得我还没有到需要回顾的时刻。虽然刚入行时也曾经历过艰辛,但我很少回首,之所以能在这条路上走这么长时间,我觉得是因为热爱。因为人生就是这样,人生就是要找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做,能做一辈子,就是幸福。”
在某种程度上说,谭凯有着悲伤的内核,这种内核来自于艺术家的孤郁,不是孤寂,也不是孤僻。所谓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只有解剖悲痛,将其反映到创作中,才能打动世人,这便是艺术的力量。但别把他当成一个参破红尘的世外高人,他只是一个在出世与入世中挣扎着的人。
“我是一个没有规划,也不太喜欢规划的人,生命于我最大的吸引力就是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既然选择了艺术表演作为我一生的职业,我只有享受当下,以我最大的热情,演好今天的每一场戏。至于未来如何,其实就取决于你今天在做什么。”
这是谭凯的爱、理想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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