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一晚上也不明白余华为什么要把《兄弟》写成这样

一

余华的《兄弟》第一版于2005年和2006年分上下部出版，那时我还小学未毕业，对文学、看书也没有兴趣。

当我开始阅读余华的时候已经是近几年的事情了，我把《活着》小说看了两遍，改编的电影看了两遍，电视剧也看了一遍。顺便推荐一下，《活着》改编的电视剧《福贵》是真的很棒，难得一遇的国产剧，值得一看。

后来又看了《许三观卖血记》，基本延续了《活着》的风格，包括小说人物形象塑造和写作方式。这两天我又看了《兄弟》，是2018年新经典出品的版本。厚厚的一本，670页，余华在后记里面写，本来想写十万字的，写完后发现超过了五十万字。

其实，写十万字这本书就可以止住了，下部分真的没必要出现。

关于《兄弟》的各种讨论网上有很多，读者和粉丝们也争论了十多年。但我作为一个曾经那么喜欢阅读余华作品的读者，我还是想表达一下我看完《兄弟》的愤怒和失望。

我很庆幸《兄弟》不是我阅读的余华第一部作品。《活着》《许三观卖血记》给我带来了非常大的冲击，余华关注个体在特殊时代背景下的命运和生存方式，用荒诞略显幽默的语言和情节让人笑中带泪泪中带笑。主人公看似纨绔，但一直在用螳臂当车的方式和命运以及时代做着抗争。

当一个人一生几十年连续不断地受到时代的嘲弄和鞭笞，还能笑着生活下去，那这样的人物是值得铭记的。尽管他是来自虚构的文学作品。

二

《兄弟》上部分还是有以往作品如《活着》的影子，整本书讲述了异父异母的宋钢李光头两兄弟从小到大的经历，以他们的视角展现了文G到改革开放这段时间，一个叫刘镇的地方的普通民众的生活面貌。

余华很善于描写那脱节的十年，这次是从两个几岁的孩子的角度切入，显得就更加残忍和噬心了。如果余华这样的安排是为了批判那个时代的荒唐，那他的确是做到了，甚至比以往做得还要彻底。

当宋凡平在车站被人活活打死的时候，我想很多人都会为此掉眼泪，余华用详细较长的篇幅写了第一棍下去到他奄奄一息的整个过程，字字都带着血。宋凡平和李兰的爱情及生活方式是许多普通人的生活常态，也是芸芸众生劳劳碌碌追求的生活目标。但就这样活生生血淋淋地被那个时代毁了。

《兄弟》上部到这里结束，从下部开始全面崩塌，不管是人物行为，故事逻辑，写法，所谓的荒诞等等，全部土崩瓦解。举一个可能不那么恰当的例子，好比《三体》中的人类无敌舰队，在一颗小水滴面前，碎得只剩下渣渣。

三

《兄弟》下部的背景到了改革开放时期，李光头宋钢两兄弟在爹妈都死了之后相互拉扯着生活，兄弟感情可歌可泣。最后因为刘镇第一美女林红分道扬镳。

之后大多数笔墨转移到了李光头逆袭创业的过程。这个过程余华写了很长的篇幅，能够明显看出来他的创作短板，他几乎没有直面或稍微详细地写过李光头是如何成功的，遇到了哪些问题，怎么跨过去的等等。要么通过龙套人物侧面表述，要么一笔带过。

如果这些过程不详细，那么就撑不起来余华在后记里所说的“这是两个时代相遇以后出生的小说”。

所以，下部比上部多出了近一倍的篇幅，那都是些什么呢？一个字，水，两个字，超水。不仅故事水，文笔也水。

余华用了长篇累牍的文字来描述各种毫无必要的对话和情节，这些情节除了凑字数之外对剧情的推进人物的展现毫无作用和意义。甚至显得不那么雅观。

说两个情节。

李光头发家之前在福利厂当厂长，下面的人全是一堆残疾人，不是聋子就是瞎子，不是瘸子就是傻子。这些残疾人有很多在常人看来很荒唐的行为，余华乐此不疲地描述他们的言行举止，并加入围观人群的嘲笑和戏弄。我不知道这样的情节意义究竟在哪里。

李光头成为巨富后，搞了个全国处女选美大赛，美其名曰处美人大赛。其中的选美过程及各种人群的言行简直可笑至极，我唯一看到的是对女性的不尊重。如果这是为了凸显出所谓的荒诞，那这种荒诞是极其幼稚的。

还有什么处女膜修复手术，人造处女膜，增大增强保健品，简直不堪入目。我不是觉得这些东西不能写，只是余华的表达方式在故事情节里显得非常低俗。就像是三流小报记者的擦边新闻，如果余华想凸显出所谓的现实里的荒诞，我相信他本应有更好的方式和切入口。

还有一点我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余华对小说人物的摧残。如果说作品是作家的孩子，那么摧残作品里的人物就是活生生地折磨自己的孩子。

我虽只是一个小作者，但我也创作过一些作品和人物，合理地塑造和铺排作品人物的命运，是写作者需要学习的一课。

四

第一个让我感到愤怒和不适的情节安排，是宋钢为了卖保健品通过手术给自己加了一对D罩杯。用李光头的口头禅说：“他妈的，这是怎么想的？”

宋钢是正人君子，绅士的代表，继承了父亲宋凡平伟岸和健壮的外表还有良好的修养，安排他去买保健品骗人就算了，还要去隆胸？还是D罩杯。余华有考虑过人物的感受吗？这符合人物行为逻辑吗？他还怎么在自己老婆面前抬头？

兄弟李光头是巨富，宋钢需要钱治病也需要钱照顾老婆林红，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宋钢就是故事里最大的君子，他居然会去做这种事情，我无法思考出其中的逻辑关系。

宋钢悔恨自己当初因为林红和李光头一刀两断，但李光头从未放弃过他，一直在等着他回头。如果让宋钢低声下气求自己兄弟和在隆胸卖保健品中做一个选择，我想宋钢只会选择前者。即使不选择前者，还有很多其他的选项。如果要把人物写惨，吸水泥灰吸成终身肺病还不够吗？为什么非要让他去隆胸，摧残他的尊严呢？

然后，宋钢走了没多久，林红就和李光头睡了，而且表现得非常放荡，对李光头的身体乐此不彼，要了一次还要二次，那场景堪比某国动作片。为了让李光头有良好的体验，林红还去做了处女膜修复手术！

人物前后差别的变化堪称雷人，滑稽程度令人发指！这一情节的转变同时毁掉了李光头和林红这两个人物。毁人物可以说成是戏剧转变，用“文学”来解释或许说得通，关键是变化和衔接毫无逻辑，简直就是在看心情写作，浮躁得要命。很难想象这是余华的作品。

李光头作为男一号，言行举止就是浑蛋的代表，尤其是追求林红时的那些行为。这也是为什么林红讨厌他的原因，简直恨到了骨髓里，甚至对宋钢说出了“你一个人好好想想，是和我在一起，还是和李光头在一起”这种话，只是为了让李光头远离自己的生活。但她最后却在老公去外面拼死拼活带病为自己挣钱的时候，主动和老公的兄弟睡了，表现得还是那么心甘情愿。

而在她做出这个举动之前，没有任何的行为和心路转变。她一直在乎着的是宋钢，心心恋恋想着的是宋钢，宋钢最后因为她的背叛卧轨自杀之后，她甚至还说出了“无论我做过什么，我一生爱过的人只有你一个人”这种话。所以，请告诉我她为什么要和一个曾经那么讨厌的人睡？只是为了解决欲望吗？还是因为李光头变得有钱有势了？后者更说不过去。

如果说林红对李光头的态度转变是因为他帮她解决了烟鬼厂长的骚扰，那这里就更说不过去了。从林红最开始面对李光头的强硬态度和对宋钢特立独行的表达爱的方式，不会游泳还在他面前跳到河里，就能看出来她是一个有个性，不会向恶势力低头的人。

林红一直受到烟鬼厂长的骚扰，对方以裁员相威胁，她可以选择告诉宋钢，她知道宋钢爱她，他在留给她的遗书里写“和你生活二十年幸福得生活过二十生”，他会帮她处理掉这个问题。即使不告诉宋钢，林红也可以选择辞职，李光头不定期十万十万的打钱，这个钱是可以满足她的生活的——说她不敢用这个钱，是给宋钢看病的，瞎扯！和李光头睡就是对得起宋钢了吗？哪个选择更糟？显而易见。她甚至可以去找工作，自立自强，这符合她最初展现的人物性格。

李光头最后帮林红解决了烟鬼厂长的问题，她可以对李光头刮目相看，可以感激他，但和他睡这是十分不符合逻辑的，简直就是在乱写。前面漫长篇幅构建出的一个嫉恶如仇，敢爱敢恨，深爱宋钢的女性形象就此崩坏。这种转变余华没有给到足够的逻辑支撑，那稍微可能是一点的逻辑，也丝毫站不住脚，自相矛盾。

通过宋钢的葬礼，在李光头的安排下，林红收到了数额巨大的慰问金。她最后居然拿这笔钱当起了老鸨，养了一堆小姐。简直了……宋钢已经被铁路撞成两截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

还有李光头，他本身就是一个泼皮无赖形象，但他也有优点，比如说一不二，欠人的钱不管多久都得还上，即使睡处美人的时候被骗了，说了给名次就给名次，还有对兄弟宋钢的感情。这就是他的底线，这是他几个不多的闪光点，但最后还是崩塌了。

李光头对林红恋恋不忘，甚至还为了她去结扎，但当年他和宋钢争林红，宋钢被逼着上吊的时候他就知道，宋钢比自己还爱林红。在兄弟和女人之间，这个善良忠厚的人为难了，为了成全他们选择自杀。此时李光头说了一句话：“为一个女人自杀，值得吗?”

可见，在李光头心里兄弟是排在第一位的，女人是第二位，甚至是不值得做出牺牲的，他还知道，兄弟宋钢是可以为了林红自杀的。在这些前提下，余华还是安排他和林红睡了，从而导致了宋钢最后的自杀。

这样的结局除了不符合逻辑之外，李光头最后的悔恨和伤心得失去性能力，也就显得很滑稽和荒唐了。

五

我看了不少书，但这是第一次砸书，因为实在是太愤怒和失望了。后来我冷静了下，这种过激的行为是不应当的，毕竟气坏了身子不好。

我之所以生气，是对余华有了过多的期待，而这种期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不应当的。虽然很多人说作家的作品要出版，就得考虑读者的感受和情绪，但余华作为个体是没有这个义务的，他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情来写。

只是从另外一个层面上来说，余华作为获得了那么高度名声的作家，写出这种作品是不应当的，也是需要反思的。

我愤怒砸书的原因除了《兄弟》下部实在写得太烂了之外，还有上述原因。昨晚十二点看完了厚厚一本的《兄弟》，我想了一晚上，也无法想明白余华为何要这么写它。

网上看到有人评价余华，说他的作品从《兄弟》之后，就开始崩坏了，然后再没有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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