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生活》:没有台本的节目,记录没有答案的生活

左起
徐昊原,《你好生活》三季总导演
程兴家,《你好生活》导演组组长
李显丰,《你好生活》第二季、第三季导演
“你好,你好吗?我们常问自己,这是我要的生活吗?如果不是,美好的生活在哪里?”
《你好生活》第一季以这三个问题开篇。凭借《星光大道》《开门大吉》等节目为观众熟知的主持人尼格买提 ·热合曼走出演播厅,想要用一档慢综艺探寻美好生活的答案。不作太多预设,不强求人物设定与情节冲突,答案在体验中自然浮现。
你可以在《你好生活》中看到多种节目形式的组合,它有点儿像户外旅行类节目,又有访谈、经营、体验等元素,有时观感甚至像纪录片。主题与形式互为表里,生活的复杂多样决定了美好没有标准;而不确定性既是生活常态,也是想要呈现真实生活的节目所必须遵循的规则。
如果说生活的答案是“人”,那么,一档探寻和记录美好生活的节目同样要围绕“人”展开。
在做《你好生活》之前,导演组已经和尼格买提合作了《你好民宿》,在每集时长约25分钟、共10集的节目中,尼格买提约上几位好友,去城郊民宿共度悠闲时光。没有太多节目设计,《你好民宿》更像是尼格买提的旅行Vlog,“初衷很简单,就是做一个生活分享的小节目。”
拍完《你好民宿》,导演组意犹未尽,无论是慢节奏的生活方式,还是工作状态之外的尼格买提对于生活的思考都值得被更多人看到。《你好生活》由此而来。
为了尽可能地呈现生活的多种状态,导演组邀请了各种演艺明星和行业精英与尼格买提共同进行节目拍摄,“通过不同的人,去到不同的地方,体验不同的事件,分享不同的感悟。”
但是,经过第一季节目的尝试,导演组发现,“生活包含的东西太多了”。节目想要从“诗和远方”中寻找生活的答案,通过大量旁白抒发人生感悟,这既不贴近大多数人的日常生活,又显得说教意味太重。来到第二季,导演组很快调整了思路。
如果说第一季是从“答案”这个抽象的概念着手,寻找答案对应的生活状态。那么从第二季开始,导演组完全颠覆了此前的逻辑,先“走进人群中去”,而后生活自然会提供各种答案。
程兴家,《你好生活》导演组组长
蝴蝶米色西装、蝴蝶结百褶短洋装 PEACEBIRD
金属链条高跟鞋 DOUHUA&VIVINER
“有的人喜欢这样的生活,有的人喜欢那样的生活,我们把各种人聚到一块,找一个舒适的节奏,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会遇到什么就遇到什么,会发生什么就发生什么。”
与这种调整相配合的是尼格买提在节目中的状态变化。导演组成员之一未来说,演播厅里亲切热情、反应迅速的主持人形象只是尼格买提的一个侧面,生活中的他慢吞吞地,带着特有的冷幽默,“我们特别想把我们接触到的小尼展现给大家。”
在走进人群中的同时,导演组也要“走进小尼的心里”。第二季加入了撒贝宁作为常驻嘉宾,他和尼格买提性格互补,能帮助彼此在节目中松弛下来。另外,节目组也想方设法减轻尼格买提的负担感,尤其是到了第三季,“我们什么都不告诉他,他只要做他自己就好”。
包括其他央视主持人作为飞行嘉宾来到节目中时,导演组最常做的工作就是去繁从简,让大家坐在一起聊天就足够了,“这反而是观众们最想看到的内容。”
回顾三季节目的拍摄过程,导演组最常说的就是随机和偶然。落到具体的执行层面,对于一档在户外拍摄的节目而言,不按套路出牌的嘉宾和难以预测的自然环境都是难题。
天气是不可控的。节目第二季计划在河北省张家口市赤城县海坨山谷筹办一场演唱会,团队提前去踩过点,未来信心满满,“一定没问题,舞美搭建得太棒了,现场效果肯定很好。”谁承想等到彩排的时候却下起了雨,录制只能推迟。
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第三季节目中,尼格买提和撒贝宁曾在贵州帮助一位老奶奶进行房屋改造。丈夫早逝,老奶奶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儿子成了家,有了孩子,二层小楼盖了一半,好日子被一场车祸打断。儿子和儿媳去世后,老奶奶独自抚养孙子孙女,祖孙六人在破败的小楼里艰难地生活。
节目正式拍摄前,导演组已经在当地待了很久。在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做饭、喂猪、锄地,当地人日常要干的活儿导演组一样不落。导演组组长、节目宣传总监程兴家记得,老奶奶的孙女原本很拘束,不敢和她说话。有一次程兴家说想帮她扎头发,小女孩突然就被触动,说起自己很小就没有了妈妈。后来程兴家在地里干活儿,小女孩还会摘下映山红送给她。
哪怕有这样的信任基础,孩子们仍然躲着镜头。天真烂漫的小孩尚且这样,老奶奶更不会轻易流露感情。她总是抿着嘴,沉默地应对周遭的一切,心里再苦也不会在家人面前落泪。
李显丰,《你好生活》第二季、第三季导演
条纹针织毛衣 Acnee Studios
复古军绿色花朵裤、拼色板鞋均为 H&M
项链 Waveless Tsunami
尼格买提和撒贝宁想帮老奶奶翻新房子,老奶奶本来微笑着回应,听到撒贝宁关心起她多年来的辛苦,这位坚忍的老人突然就抑制不住眼泪。尼格买提理解她的心情,“奶奶心里估计有各种委屈,各种压力”,撒贝宁补充道,“也有幸福,但这种幸福是用多少隐忍换来的。”
这是意料之外,也是水到渠成。程兴家说,“她把这么多年的辛苦跟隐忍全都释放了。”
节目中有许多突如其来的眼泪,那是尼格买提听到《送别》歌声的瞬间,是撒贝宁想起母亲的瞬间,也是萍水相逢的老人和孩子与导演组分别的许多个瞬间。而这些高光时刻往往都在节目组可控的失控中被触发。
想让嘉宾们重走长征路,导演组先去到贵州习水,把山路走过好多遍,要确认周围的环境足够激发出丰富的内容,也为了排查安全隐患;想把收官之旅安排在海南,导演组既要考虑年轻人的喜好,也要想有哪些鲜为人知的人与事值得被关注。
因此,观众能看到嘉宾们一路磕磕绊绊笑料频出,也能听到尼格买提和撒贝宁对红军精神的讲述;同在海南,面朝大海,嘉宾们能看到有活力四射的冲浪青年,也会拜访将一生奉献给玉米育种工作的科研人员。
第三季节目中回顾贵州生活的一段文字同样可用作导演组工作的注解,“没有台本的节目,就像没有剧本的生活,它只给你一个起点,剩下的需要自己走完。这是生活的赏赐,无论好坏都请接纳,然后自己写下每一页。”
《你好生活》导演组成员以90后为主,每到新的取景地,大家总要进行一番头脑风暴。“现在的年轻人喜欢什么?关心什么?”定位于“新青年生活分享节目”,除了体验和传递生活的多种可能,理解“新青年”这一群体以及这一群体共同的情感需求也至关重要。
在程兴家看来,《你好生活》系列从不是以消遣娱乐为目的的节目。“每期节目我们都是先定主题,再往里面去放内容。”
以《你好生活》第三季在海南拍摄的节目为例。在“浪花”这个主题下,节目嘉宾冲浪、踢藤球,在海边唱歌“团建”,这些本身就是年轻人熟悉和喜欢的内容。
未来说,连接年轻人的关键在于“体验要大于说教”。第一季节目中,尼格买提等人来到非遗制作工坊,学习制作用竹子制成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鳌鱼灯。有太多值得延伸的话题:鳌鱼灯制作师傅的匠人精神、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传统手艺与年轻人之间的连接等等。当时导演组主要通过嘉宾的讲述而非体验来呈现这些内容,这样本页左起的传达方法就有些生硬。
徐昊原,《你好生活》三季总导演
牛仔裤 Acne Studios
灰色卫衣、白色球鞋均为私人物品
第三季节目第六期的主题是“海底”,同样在海南取景。尼格买提、撒贝宁和王冰冰素颜潜入海底清理垃圾、种植珊瑚,“为什么素颜?化妆品里的化学物质会破坏海洋环境,我们直接用行动去传递环保理念,观众看着就明白了。”
通过节目嘉宾的体验和行动,环境保护、乡村振兴、长征精神等看起来不那么“时髦”和“综艺”的题材也变得具体可感。导演组不仅要做年轻人喜欢的内容,也要做年轻人需要的内容。“年轻观众不大喜欢被传递价值,他们对生活有自己的感悟,我们只是看看彼此之间有没有契合点,有时他们能共鸣,有时他们不屑一顾,都没事,沉浸式地和我们一起生活一整季,看了就好。至于思不思考,是否被影响,这都是每个人自己的事,自己的选择。”
从2019年至今,《你好生活》三季节目的变化不仅来自导演组的反复打磨,也折射出时代情绪与年轻人的需求变化。如果说第一季节目还将理想生活寄托于诗与远方,那么,诞生于疫情之后的第二季和第三季节目则愈发强调人与人之间的连接。这也呼应了节目中尼格买提对“美好生活”的回答,“答案就是我们自己,就是人。只有人才会去思考生活的意义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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